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這一句李商隱的詩句實在太美太有名太符合我此時的心境被人詠頌千古後幾乎成了現代每個人對夕陽的直接觀感於是夕陽的美便帶著淡淡的愁緒和一點點的傷感。此刻,時間到了後天傍晚,我早已在當初跟小佳告白的那個司令台上,一邊回憶過往,一邊等待小佳的到來。

 

我其實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提早來這看夕陽,或許是身體的本能告訴我應該要提早來赴約,來看看從國小畢業後已許久未見過的,好久不見的夕陽。

 

其實這裡的風景就跟在一般國小的司令台上可見的景色沒有什麼兩樣,用太過華麗的辭藻去描述它的美未免太過矯情,因為它對我的意義不僅止於視覺感官上的美,我想它對我有更重大的意義是,我曾在這發生許多跟小佳一起經歷過的美好回憶。依稀記得,在國小時,我和小佳常常會在放學後走到福利社買食物,然後走到司令台,坐在這邊吃邊聊天邊看夕陽,直到聊完想聊的話題過後,最後才依依不捨地道別回家。

 

所以,這裡的夕陽,既是我感到熟悉的景色,也是我難以忘懷的回憶。

 

看著這讓我漸漸開始愁思的景色,隨著時間的流逝,夕陽也慢慢地被夜幕給取替。回憶過去的點點滴滴,我知道曾經的美好就像夕陽會消逝般即將結束,因為時間具有不可回溯性我們誰都無法回到過去,能有能力讓時光倒流抓回那已從指間慢慢流逝,想努力抓卻怎麼都抓不住的,現今已不復存在的幸福

 

對我來說,曾經在這裡發生過的一切,是上天給我的一種懲罰和玩笑,只不過是種淺嚐即止的美好,讓我只能追悔和感嘆。而在這段時間裡,往事慢慢化成了一幕幕的黑白畫面在我腦海中慢慢閃逝而過。此時此刻,我想,時間不只具有不可回溯性同時也是相當殘忍的,因為我覺得自己只不過回憶了一點過往,時間的齒輪就快速地轉動到跟小佳約好的晚上十點

 

晚上十點後,又過了一刻鐘,小佳像往常一樣又遲到了,不過也因為她的遲來,讓我感到這才是我曾熟悉的她的作風,如果她像分手那天一樣提早到才反常吧。而由於現在是冬季又是晚上,所以天氣變得非常寒冷,其實我有點後悔跟小佳約在室外相見,要不是因為這裡對我們來說有特別的意義,我想我絕對不會跟她約在這見面。

 

不過我早就料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情形,所以,因為擔心她會著涼,我還特地多帶了一件外套出門。

 

後來,在等小佳來時,我還發覺,在這個空氣令人感到冰冷緊窒,夜色有點朦朧的夜晚,我隱約還可以從天上清晰見到一輪明月映照,於大地灑下一片美麗的銀霜。

 

這時,看著這動人的景色,獨自坐在司令台上,我想起我也曾在這見過同樣的美麗夜空,於是,又有過往的回憶在我的腦海中不斷地閃現。

 

我想起,在國小的時候,我曾經在這個地方信誓旦旦地對她說,「妳未來的老公是我。」然後我還把罐裝飲料的拉環扯下套在她的手指上,但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有了變化,如今,她最後選擇的人不是我,所以我自然也不可能在未來成為她的老公。

 

以前發生的種種一切,如今只能成為「過去」,剩下回憶隱隱作痛。

 

想到這,我閉上了雙眼,自問自答一些曾讓自己感到相當困惑的問題,但我現在或許對這些問題有了些模糊的答案。

 

這些問題是:「小佳」對我而言,是什麼?「愛情」對我而言,又是什麼?

 

我想,「小佳」對我而言,既是天使也是惡魔,她曾像天使般給過我許多快樂的回憶,但她卻也能像個惡魔般,對我提出任何任性的要求,甚至能狠心地對我提出分手,一步步把我推向酷似地獄的深淵中;而「愛情」對我而言,既是我人生的解藥卻也是我人生的毒藥。在國小時,當媽媽離開我到另外一個世界後,愛情曾是我人生的解脫,但愛情最可怕的地方在於當你把當作解藥,越陷越深後,甚至深陷到無法自拔時,當突然有人硬生生地把它從你的人生中抽離,良藥就變成了全世界最毒的毒藥。

 

但不管小佳是天使還是惡魔;不管愛情是人生的解藥還是毒藥,都好。因為,對我來說,都已無所謂。反正,不管怎麼樣,自己是怎麼樣都找不回曾經那平凡的幸福了。

 

有時,對於許多發生過的事,當自己能夠有機會靜下來慢慢追憶它們的時候,會突然發現,驀然回首,自已竟已被時間慢慢地給洗滌了,我們,在不知不覺間輸給了時間。

 

就當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緬懷過去的回憶還是在自憐自哀的時候,我猛然察覺到有個人無聲無息地站在我的後方,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

 

此時,就算不用轉頭我也知道,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在我身後的人應該就是小佳,不太可能是別人,於是我直接緩緩地開口道:「妳來了。」

 

「嗯。」

 

當我從我的耳膜聽到那讓我感到既熟悉又眷戀的聲音,正站起身準備要轉身看她的那一瞬間,她在我的身後緊緊地抱住了我,不讓我轉過身去,對我這樣說:「還不要轉身,先聽我說些話,好嗎?」

 

於是,聽她這樣說後,我停止了轉過身的動作,沉默,聽她究竟想要對我說些什麼。

 

靜默了半秒,她終於開口,對我發出了問句:「我想你應該已經從別人的口中聽到我和彼得在一起的事了吧?」

 

我感到沉痛地點了點頭,問她:「為什麼?」

 

或許,是因為越絕望的愛就越強烈的緣故吧,我終於按捺不住心內早已像滾燙的熱水般翻騰的心緒,一口氣對她發出了好多好多的疑惑,帶著苦笑帶著逞強帶著崩潰,用顫抖的語氣問她:「難道我對妳不好嗎?妳真的比較愛他嗎?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一起的?從國中開始?還是從對我失望,覺得我給不了妳未來的時候?」

 

當我感到心已悲痛到不能再更痛的時候,終於從口中發出了最後一句問句,「妳有愛過我嗎?」

 

當我說出最後一句問句時,我想我們都感到「痛」了。

 

因為,她聽完我發出的最後一句問句後,她把抱住我的雙手收得更緊了。

 

我們彼此都沉默半晌過後,她哭了出來,用溫柔的語氣緩緩地回答了我的疑惑:「不要再自責地問自己為什麼了,你一直以來都對我很好,所以不是你的問題,都是我的錯,你知道嗎?其實我不像你想像中的那麼完美,我只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女人,當有男人可以給我更多我想要的,我就可以輕易地放棄一段感情,你聽清楚了嗎?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我知道,我提分手讓你感到很痛苦,但千萬不要為我的放手而悲痛,因為我相信,你在未來一定可以遇到比我更好的人。」

 

聽到她此刻所說的話,我的淚很自然地流了出來,在眼中不斷來回打轉,此時,透過我所流出的淚,我知道我欺騙不了自己,明白在心底深處,或許我早已諒解了她。

 

但過了幾秒,我發現她都沒有再說話,察覺到她似乎想這樣就打發我,向我解釋她為什麼對我放手、投向彼得的懷抱後,我用逞強的謊問她,「就這樣?」

 

過了幾分鐘,緊繃的空氣中,仍舊沒有傳出她的任何回應。

 

此刻,在我眼中打轉的淚終於不斷從眼角流下,我用雙手緊握住她抱住我的手:「妳知道嗎?在我的親生媽媽過世後,曾經在這個地方,我的寂寞我的孤單我的人生都因妳而得到救贖,但妳知道嗎?有些感情陷得越深,那些過往回憶起來越是純粹就越是傷痛。」

 

我接著還提高了音量,幾乎是用吼的,這樣告訴她:「尤其當傷我的人是我最重視的人的時候。」

 

她聽到我這樣說後,用半哭半顫抖的嗓音,對我說道:「對不起,所以不要再繼續陷下去了,我不值得你繼續付出,你相信我,在你忘掉我後,總有一天會去過更好的生活、追求更好的人,也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

 

我聽完她的說法後,提起手,一邊用指腹擦拭我臉上似乎還帶有溫度的淚,一邊發出了苦笑,「妳真的是這樣想的嗎?既然妳要我去追求更好的人,那妳為什麼想見我?如果我在未來能成為更好的人,我不想要別人,只想要妳,妳會願意放棄彼得回到我的身邊嗎?」

 

她聽完我說的這些話後,頓了一下,開口這樣告訴我:「不要再執著在我身上了,我並不適合你。」

 

之後,我又聽見她嘆了一口氣,彷彿狠下了心般,用堅定的語氣對我這樣說:「你聽著,我接下說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也全都是從未告訴過你,但必須告訴你,讓你聽了,或許能夠讓你稍微醒悟的事實。」

 

聽她這樣說,我靜默了,仔細聆聽,她究竟想要對我說些什麼。

 

沉靜一會,她整理好心緒後,緩緩開口了:「你覺得是發生了什麼樣的原因和變化,才會讓一個女人願意放棄對她非常好的男人,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

 

我想是我不夠好吧。

 

但沒有等我回答出口,只不過是一眼瞬間的時間,我就感受到她把側臉貼在我的背後,聽到她緊接著繼續說:「我會放棄你,跟彼得在一起的原因是因為他能給我你可能一輩子都無法給我的一切,他父親是美國知名企業的董事,他將來很有可能會克紹箕裘,未來的前途一片光明,會成為一個有錢有身分又有地位的男人,只要是個女人,都無法打從心底放棄這樣的一個男人,何況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又怎麼能夠放掉這樣的男人。」

 

「所以,妳愛他嗎?」我想我更在乎、更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你先聽我說完,就知道我的答案。」於是,她繼續說,「彼得在美國出生,彼得的父親是美國人,但他母親在他小的時候就把他帶來台灣生活,最近他父親希望他能盡快回美國,做好與未來事業接軌的準備,所以他可能就快要回美國了。」

 

就在我覺得她答非所問,還不清楚小佳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話,感到一頭霧水時,我接著聽到小佳脫口說出令我感到非常震撼的話,「我想要跟他結婚,陪他到美國發展,這就是我的答案。」

 

聽她這樣說後,我感到既吃驚又錯愕,「妳是說認真的嗎?妳還這麼年輕就打算要跟他結婚?妳會繼續在台灣讀完大學嗎?難道妳要放棄在台灣的一切,跟他去美國?」

 

「嗯。」她說,「我有認真想過,確定自己想跟他結婚,因為跟他去美國生活,我彷彿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前途是美好的,能夠過比現在更好的生活,要是真的想繼續讀書,跟他到美國後我也可以去讀美國的大學阿,只要有心,任何事情都總有辦法解決的。」

 

「是嗎?原來妳都想好了。」看到她對未來已經有了規畫,還對未來充滿了憧憬,我終於明瞭她已不是我的天空,我不能自私地想挽回跟她的感情。

 

因為,真正愛一個人不就希望她可以過得更好嗎?

 

而且,我根本不能肯定地告訴她,她放棄彼得跟我在一起後,我能給她更好的生活,還年輕的我,沒有彼得這麼璀璨的家世背景,只想傻傻地完成自己的夢想,但卻不能確定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能走到多遠,更無法肯定自己在未來是否真的能達成自己的理想。我連對自己的未來都感到迷惘,怎麼能自私的讓自己心愛的女人跟自己迷惘下去?

 

所以,聽完她說的話後,就算我的心像被扎了一千根針一樣的難受,但卻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但我目前聽到現在為止,還是不懂,她說的這一切,又跟她的「請求」有什麼關係?

 

不過她馬上就出聲解答了我的困惑。

 

「接下來我要提的事,是我想要拜託你的事。」她接著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才這樣對我說:「不過彼得說要跟我結婚是有條件的,我要替他做一件事,他才願意跟我結婚,而那件事是跟你有關的,這也是我今天會來見你的主要原因。」

 

「什麼事?」我這時怎麼想都想不到,彼得要跟小佳結婚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都已經跟小佳分手了,難道他怕我會對小佳死纏爛打,所以希望我不要再糾纏她了嗎?

 

不過這個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因為就算我想,美國也太遠了,好嗎?你們就放心地去美國吧。

 

小佳看我滿臉困惑的表情,終於出聲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

 

「他想要你赴一場約。」接著,她放開了緊抱住我的雙手,這樣對我說。

 

我看她放開了手,也有了動作。

 

我轉過身、看向她。

 

轉過身後,我發現她漂亮的臉頰上掛著兩道淚痕,早已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但她就算哭了還是非常迷人,讓我感到非常心疼,於是我用指腹輕拭掉她臉上的淚,順便把多帶的外套拿給她穿。

 

在我做完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後,她從皮包拿出了一個密封好的信封袋。

 

她拿出那個信封袋後,就把信封袋遞給了我,這樣告訴我,「這信是他要我交給你的,裡面應該有寫他要跟你約在什麼時間地點見面,他不准我拆開來看,只准許我把這信交給你,我想他的用意應該是要我把這信交給你後,就不要再插手這件事吧。」

 

我疑惑地問她,「可是我不懂,我們都分手了,他想要約我做什麼?」

 

這時,小佳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種明顯憂鬱的神情。

 

她的表情變化雖然只有一瞬間,但卻沒有逃過我的眼睛。

 

看著小佳的表情,我突然懂得彼得的想法了。

 

果然,小佳頓了一會,抿了下唇過後,才吞吞吐吐地開口證實了我的想法,「他好像對你之前揍他的那件事一直耿耿於懷,我猜他應該是想要在回美國前解決你們之前的恩怨吧。」

 

聽完她的說辭後,我知道這件事說好聽點是小佳說的那樣,但說得白一點,彼得要我赴的這場約,可能是一場九死一生的鴻門宴,或許他早已布下天羅地網想要報復我,去了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好事。

 

「我一定得去嗎?」

 

小佳聽我這樣問後,怔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說:「他希望我能夠完成這件事,證明我的心已不在你的身上,是在他的身上……他說我一定要證明自己是愛他的,他才願意跟我結婚,帶我去美國,所以……」

 

聽到她把話說到這,我幫她把話接完,「所以妳希望我去?」

 

接著,我看到她微微頷首點了點頭。

 

看她點了頭,我帶著淡淡的苦笑,凝望著她,提出我的要求,「要我去可以,但我也有條件,妳接受了,我才去。」

 

她聽我這樣說,顯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問道:「什麼條件?」

 

聽她發出疑惑後,我從我的包包裡拿出一罐瓶身大約是一般水壺大小的玻璃瓶。

 

瓶裡放滿了我親手摺出來的五顏六色的紙星星。

 

「我的條件就是『收下它』。」

 

「這麼簡單?」她的臉上顯現一副感到不可置信的樣子。

 

「就這麼簡單,不過……」我接著附註道,「有附加條件!妳收下它後,要每天趁著沒有人的時候,打開一顆,看我在裡面寫給妳的話,直到瓶子裡沒有紙星星為止。」

 

「你在紙星星裡面有寫字?」她皺緊了眉,臉上彷彿還打出了驚嘆號,「怎麼可能,這瓶子裡面有很多顆紙星星耶!你騙我的吧?」

 

「是真的。」我回憶起跟她分手過後的日子,告訴她,「在跟妳分手的這段時間,我只要一想到妳,就會拿出信紙,在空白的那面寫滿我想要對妳說的話,然後把它摺起來,丟進這玻璃瓶中,所以這瓶子裡放滿了我對妳的思念,在分手後我一直想要找個機會將它交給妳。」

 

她用手遮住了嘴,感到詫異地說:「真的嗎?你是騙我的吧?」

 

「是真的,妳回去把它們打開了之後,不就知道我說的到底是真是假了嗎?」接著,我對她笑了笑,「但我當初在摺這些紙星星時萬萬沒有想到妳會自己先找上我,對我先提出『請求』。」

 

她聽完我說的話,看著我手上的玻璃瓶,一手把彼得要她交給我的信遞給了我,一手拿起了我手上的玻璃瓶,在我們手上的東西都交換到彼此的手上後,她勾起了一抹迷人的微笑,燦爛地對我說:「成交!」

 

我看著她此刻綻放出來的迷人笑容,我的心卻感到格外的悲痛,因為我明瞭,這笑容過了不久後,即將不會再為我而笑。

 

想到這,突然,我很想確認一件事。

 

於是,在我把信收起,等她也把我給她的玻璃瓶收起後,我瞬間用雙手遮住了她的雙眼,問她:「告訴我,當妳眼前所見到的景色是一片漆黑,什麼東西都看不到的時候,妳第一個想到的人是誰?」

 

她聽見我問的問題,沉默了半晌後,這樣告訴我,「是我爸和我媽。

 

……

 

「除了家人以外。」我無奈地說。

 

她又沉默了半晌,告訴我,我不想聽見的答案,「是彼得。」

 

聽到她的答案,我的胸口就像被揪起來了般,沉悶得透不過氣。

 

但我馬上就察覺到她在說謊,因為我的雙手已被她的淚給沾濕。

 

如果她沒有說謊,又為什麼要流淚?

 

我知道她在騙我,也在欺騙自己。

 

「小佳,愛情不是謊言。」我不明白現在的自己說出這句話有什麼意義,明明知道她已不可能回到自己身邊,但為什麼還是想這樣說?

 

我為什麼放不下她?放不掉這感情?忘不掉過去?

 

我明明就知道也懂得,她的眼神她的笑容她的每一個動作,還有跟她曾經發生過的所有的大小事,都已經成了過去。

 

她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才是她要的幸福。

 

我明明都懂,卻為何打從心底,還是不想讓她離開自己。

 

難得是我還不夠成熟嗎?

 

此刻,我感到崩潰,也明瞭了:原來要成為一個好男人,能成全自己心愛的女人,讓她去追求幸福,在自己的天空翱翔,是多麼困難的一件事。

 

想到這,我的雙手開始顫抖,淚不爭氣地從臉上不斷滑落……

 

當我流出淚後,她把雙手舉起重疊在我遮住她雙眼的雙手上,「相信我,有一天你會找到一個,不挑剔自己,全然接受自己的女孩,不介意你是否家財萬貫、不介意你的面貌變化,但那個人不是我,因為我是個太過實際的女孩,並不適合你。」

 

聽她這樣說後,我放下了遮住她雙眼的手,更放縱地哭了。

 

等我放縱地哭了半晌,她開始用手輕撫我的臉頰,拭去我臉頰上的淚,透過手指給我微暖的溫度,對我提出這樣的請求:「我不喜歡聽你哭,我喜歡聽你唱歌,你可以在今晚離開前,為我唱一首歌嗎?」

 

聽見她的請求,我抬起了頭,透過被淚弄模糊的眼眶,試圖想現在可以唱什麼歌給她聽,才能讓她最明瞭我此刻的心境。

 

這時,好巧不巧的,或許是上蒼的暗示,我不經意地瞥見了打落到司令台上的銀色月光,透過微弱的銀霜,我微微地看到了高掛在司令台牆上的時鐘。

 

於是,我緊緊地抱住了她,唱出「陳曉東」的「比我幸福」

 

望著廣場的時鐘 妳還在我的懷裡躲風

不習慣言不由衷 沉默如何能讓妳都懂

此刻與妳相擁 也算有始有終

祝福有許多種 心痛卻盡在不言中

 

請妳一定要比我幸福 才不枉費我狼狽退出

再痛也不說苦 愛不用抱歉來彌補

至少我能成全妳的追逐

請記得妳要比我幸福 才值得我對自己殘酷

我默默的倒數 最後再把妳看清楚

看妳眼裡的我好模糊 慢慢被放逐

 

放心去追逐妳的幸福 別管我願不願

孤不孤獨 都別在乎

 

(<比我幸福> 作詞:陳靜楠 作曲:李偉菘/李景昇 編曲:Terence Teo)

 

唱完這首歌後,我知道自己差不多真的該放手也該從她的人生中離席了,於是,我在她的額際輕輕地落下一個吻,在她開口說要離開前,先提議送她回家。

 

之後,我放慢了腳步,陪她一路走回家,她也配合著我,因為我們知道往後獨處的機會將不會再有。

 

當我陪她緩慢地走到她家後,在她推開家門,要向我道別,走進屋內前,我帶著祝福對她說:「妳一定要過得比我幸福,要不然我會把妳從彼得身邊給搶回來的,知道嗎?」

 

她聽到我說的話後,雙眼成了星光燦爛的星空,淚珠兒不斷銀閃閃地往下流。

 

但她似乎不想讓我看見她傷心的樣子,所以她帶著淚,向我投以一個微笑,對我勉強擠出一句「晚安」後,就頭也不回地進了家門,把門給緊閉起來。

 

之後,我盯著她家的門半個小時,確定那扇門是暫時再也不會打開後,才從容地在寒風中獨自離去。

 

此刻,在寒風中步行著,我依稀還可以感受到她剛剛殘留在我身上的氣息與我們之間的遺憾似乎還在,但這遺憾很快地就被風給吹散。

 

只剩下我給她的祝福。

 

至於,答應她的事,我一定會做到。

 

雖然此時的我並不知道去赴彼得的約將會發生什麼事,也知道彼得對我的怨恨非常深,他肯定不會輕易地善罷干休……

 

這一次的赴約無疑是凶多吉少的。

 

但我是真心地希望小佳能比我幸福,所以為了她的幸褔,就算彼得早已設下了鴻門宴,這個約我也必須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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